过去视而不见的分歧浮上台面得到正视、辩论、争议,总比回避、沉默更有机会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十年时间有点远,我们看眼前——过去的半个月,巴黎奥运刷新了人们的想象力——埃菲尔铁塔前打沙滩排球;铁人三项游泳环节游过塞纳河;巴黎大皇宮内剑击选手亮剑;在2020年东京奥运增加了滑板、运动攀岩、冲浪正式项目之后,今年讲究体能和舞蹈艺术的霹雳舞也成为正赛赛项……历史与现代的联结为可持续的未来提供可行方案。与其先破坏再建设,不如勤俭持家,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源;历史悠长的体育盛会紧跟流行文化,召唤年轻人的目光,老东西抗衰老保元气需要开怀开放的社会风气。尽管巴黎奥运的经验未必可复制,但善用资源、节省成本的环保倡议又多了一个可借鉴的华丽范本。

延伸阅读

当浪漫之都沉浸在乌托邦节庆般的嘉年华氛围中,巴黎奥运竞赛场内外争议不休。开闭幕式表演对多元因素的颂扬,传统与现代、古典与流行的并置,总导演乔利(Thomas Jolly)所带领的表演团队,将欧洲社会文化基因里对人性和自由的推崇融入表演中。尽管Celine Dion(席琳迪翁)站上埃菲尔铁塔压轴高唱《爱的颂歌》(Hymne A L’Amour),那一刻,汇聚塞纳河两岸和荧幕前的世界各地观众心都融化了,但现实中战乱、纷争、分歧没有终止,体育赛事场上的胜败得失,赛场外的欢笑眼泪,到底改变了世界哪些地方?

就算不关注体育赛事,个人社媒账号也被这两个星期多以来巴黎奥运推送出来的一个个议题洗屏——年龄的、性别的、政治的、文化的、审美的、环保的、人类的。

被赞誉为更包容和性别平等的巴黎奥运,开幕式酷儿表演后,导演团队和许多酷儿表演者面对极端暴力的网络骚扰和诽谤。随着跨性别女性运动员的出现,过去奥运竞赛曾发生过运动员性别风波,巴黎奥运没有例外——阿尔及利亚和台湾女子拳击赛选手陷入性别争议,赛场上金牌的肯定被反对者视为对女性体育的侮辱。问题是,性别认同不只关乎心理、文化,就连生理定义,医学界也无法厘清标准,到底是由睾酮水平、染色体鉴定性别至今无解。国际奥委会早已取消了“一刀切”的标准,评估方式改为灵活和个性化:取消了强制性的睾酮限制,不再规定统一的睾酮水平标准来限制跨性别运动员参加女子比赛。综观那些针对跨性别者、女生男相/男生女相的不友善,甚至是极度恶意的言论,播撒在运动员身上时犹如无限放大的显微镜,如果一般人根深蒂固地认为性别应该有固定的模样,悲观的乐观者唯能感叹打破色相框架有待滴水穿石的耐力和时间。

正如法国政论家雅克·阿塔利 (Jacques Attali)尖锐地指出,十年后才知道,这届奥运会是通向自由的开端,还是相反,2024年成为分水岭,标志着一个怀旧、蒙昧主义的回归,并结束了一个时代。

当然,在强调生理差异和性别二元的体育赛事活动上追求更包容和性别平等的世界并非毫无意义。过去视而不见的分歧浮上台面得到正视、辩论、争议,总比回避、沉默更有机会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严格说来,巴黎奥运是全球走出冠病疫情后的第一个世界最高等级国际综合体育赛事。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Thomas Bach)在闭幕式致辞时将巴黎奥运形容为 “新纪元的奥运会”——更年轻、更都市、更包容、更可持续,也是自1896年第一届奥运赛事举办以来,第一次男女运动员人数相等,或换个比较政治味的说法——性别平等。奥运会传统上是男性的竞技场,直到1900年方首次开放给女运动员参加,竞赛项目仅限网球、帆船、槌球和骑马。从历史时间长廊那一端望向今天的巴黎奥运,压轴举行的不是男子而是女子马拉松的颁奖礼,女子运动员第一次站上闭幕式的颁奖台,主办方特别强调性别平等为今届奥运焦点,乐观者珍视今天的平等得来不易,悲观者则会反思100多年才迎来人数相等,男女平等之路何其崎岖,打破世俗定义与价值束缚的征途注定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