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彩排当天,忒厚的博士袍往身上一披,熟悉的重量又让我回味起昔日寒窗苦读的艰辛和快乐。现代学子不流行悬梁刺股;更甭说凿壁借光、囊萤照读,或燃荻为灯了。有24小时咖啡馆嘛,还有移动的夹书灯。
但科技再发达,时代再跃进,典礼仍然是一项蕴涵几个世纪历史与传统的庆典;它仍旧有着全方位且立体的仪式感。源自12、13世纪修道院的毕业袍再怎么缤纷、闪亮、复杂,还是夺不去参与仪式的毕业生主角的光环。
图书馆的同事,带着跟去年同样的笑容和乐意对我说:“去年也是我帮你穿的!你的学位服很厚,有难度。”她忙了好久,手指泛红了,额头露出汗珠了,我歉然于心,却只能不停道谢。
学习如人生,由许多人和过程编辑而成。虽说孤军作战也能完成任务,但它缺乏集思广益的体验和视野,难免单一,狭窄而且有盲点。研究者在著作里经常答谢曾获得“整村人”的恩典,那就是群众的力量与智谋的温馨。如此过程,实属一个自谦之路,一生的提醒:行路难啊,我们何等需要他人的一臂之力,还有及时的江湖救急。
其他人都是绿叶,就连讲师们也甘心浓绿婆娑地,陪衬每一朵牡丹的苦尽甘来,学有所成。浓得化不开的,就数毕业生难以言喻的“终于”的心情和喜悦。为着一个个学生鼓掌,我心中也喊了无数次的“终于熬过啦”“终于看见成果啦”。
穿学位袍跟考获学位一样,绝非独立孤行。再有风范的服饰,还得借助他人的协助才能穿得飒爽好看。我想对毕业生说:文凭一张纸,人生一辈子。当你抵达某一段旖旎风景享受硕果时,记得回望来时路,记得曾出现过,不吝协助你的每一个人。
每一年的毕业典礼,我也在重温何谓一臂之力。穿academic regalia(学术衣冠)时,只有长袍和六角的天鹅绒帽是可以自己来,学位垂巾则需要别人帮忙在后方把内层往外翻(内层颜色代表出身的学府),要翻得美观妥当,背面的英姿全靠他人了。垂巾的前方扣得挺不挺直,也得依赖别人的双手。
一般在毕业典礼(commencement)上致辞的嘉宾或院长,都不忘提醒commence一词有启动人生下一站,迈向一个全新开始的含义。但凡经过磨炼的人,对“过程”这词,也必定感触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