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进行交接那天,租客以忙碌为借口并未出现,委托另个代理前来负责。我朋友发现屋子里的抽油烟机坏了,还有个灯管缺少了,再有龙头漏水等,所有这些问题,她收到代理反馈后,都迅即书面抗辩怼回:抽油烟机她搬进来第一天状况就是如此,那盏灯她从未使用过,水龙头她一路来以为漏点水本来就是正常的。看了她的“连珠炮”回答,那个代理摇头发笑。

我哑然失笑——多余的话,常常会制造多余的不快乃至冲突。

租约快期满,租客提议续租,但要求减租金,她说目前市场在走低——So far so good,可以商量。但接下去的书面话语就“拐弯”了:她已经和其他代理接洽,也去打探看房了,发现以更便宜的租金可以在某地租到面积更大的屋子——并不提“某地”是具体哪个地区,屋子类型等,其实无从比较。朋友听了便回答她,好吧,请您自便。他向我补充道,虽然所谓“市场走低”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可是这说法毕竟还在事理之中,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然而“货比三家”是你自己私底下的行动,公然作为手段摆上台面来交涉,就显得很不礼貌。

我有位朋友在市区有间公寓房子用于出租,偶尔和他相约喝酒聊天,侃他和他的租客语言来往的事,情形相似。

读到一位香港作家书中的描述:“有一次,接到推广借款的电话,我漫不经心说:‘不用,我有钱。’对方非常生气:‘不用就不用,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租客是个K国来的年轻专业人士,英语相当好,那是指她的“书写英语”表白相当有能耐。朋友和她有交集的几件事,她总要在手机上书写一番争辩之辞,表面上是说个明白,却每每给人快嘴多舌的印象。朋友认为,凡事就事论事为好,多余的话,很无谓也反映现在的年轻一辈“对语感无脑”甚至就是有对着手机屏幕“手痒痒”的怪毛病。

有回租客忘了准时交付租金,他通过代理提醒她,她过后转账了,却非要由代理传回几句书面陈词,特别提到,她以前有好几个月都是提前交付租金的——你这次没有准时交付,屋主并没有指责你什么,你经过提醒后补交不就完事了,要是说声Sorry更好,那同你以前提前交付有什么关系?

套用一句网络上的混搭用语: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画蛇添足也好,口不择言也罢,非诚勿扰也行。说话“多余”的分寸在哪里,沉湎于手机的新世代已经不大能够理解和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