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视觉是缤纷的,因此黑白一般容易让人觉得乏味或反潮流。奇妙的是,淡雅的表面掩盖不住其难以言喻的古雅魅力。黑白的鲜明,恰恰是越过所有藩篱的淳朴;带人重游昨日,重温自己所惜爱的一切。于是我彩色的视觉在梦里返璞归真,还与辞世快五年的母亲对话。这是某种投射抑或思念,并不重要。
美,永远是难以捉摸,每个人审美的尺度也都各有不同。我感谢梦境唤醒了深藏心底的美,它映照了颜色与黑白交错,让视线忙碌的我安静下来,去凝视那可见与不可见的。
近日不知怎地,总是有梦。平日躺在床上犹如炭烤中的串烧,翻来翻去。等辗转到脑子累了,才甘愿熄掉里面的那一盏灯。神志在残影中喃喃自语好一会,才睡去。奇怪的是,脑子无论在三更或四更打烊,还是会准时五更醒。
在睡眠呈荒凉状态下,梦对我而言是奢侈品。但绝不是多得足以让我挥霍的奢华。它仅是零星、奇特、荒谬、毫无逻辑可言。前天的梦,从理性的角度来剖析,还多了一份难解。
这梦境好不逼真。唐朝沈既济的《黄粱梦》主角卢生,梦里一生享尽富贵荣华,醒后惊觉旅店的店主煮的黄粱饭竟还没熟;才明白自己的做梦时间,非常短暂。我没卢生的青瓷枕头,梦里也不过是粗茶淡饭。醒来,倒是差点要去厨房,看看是否有念兹在兹的家常菜。只怪梦里的母亲一句 “办完事后就回”,那煞有其事的口吻,仿佛搭了天与地相通的梯子,随时可往返天堂与人间。我当然清楚,这只是一场很传神的梦,犹如一帧黑白电影画面。
“我给你煮几道菜”不就是长期静静躺在我记忆里的妈妈的惯用语?母亲生前话不多,这梦若有续集,我相继听见的必定是:“吃饭咯!”“趁热吃”“快来吃,饭菜都凉啦!”几句以家人为中心的关怀。此番心意不难解——那几分美,亲切真挚而美。
梦中,母亲——40来岁那时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着烧菜。我一看见母亲,脱口而出便是:“妈!你不是在天堂咯?天堂可以进出自如的咩?”只见母亲头也不抬,一手提锅一手持铲,三两下子盘子汤碗里,盛满了色香味俱全的温情。任务完成后,母亲终于开口了。
“你常忙得没吃正餐,还熬夜。我给你煮几道菜后,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