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爱上了夜晚。过后的人生，精彩的也都在夜晚。

刚做广播值晚班，满足了我对夜晚的想象。

当年妈妈配合小儿子弯着脚、横躺在窄小的床睡觉多么不舒服，她可能不会想到那是我至今都记得的美好回忆。如今我也到了需要适时弯脚屈膝来适应人生的年纪，再不舒服，都得相信一切会是最好的安排。

记得第一次感觉到夜晚的美，是小时候有一回和妈妈睡觉时，忽然深夜醒来。那时我的身形很小，为了吹风，不直躺在妈妈房间不大的单人床，而是横躺着，让床边的窗户直对着自己。那时妈妈的身高显然高过我，她把脚放在窗棂上，好让身体能跟着我一起横躺在床上。

而生命的礼物往往藏在你没预期的地方，如果太着急或一心只看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很可能会错过或不小心踩破时间预留给我们的惊喜。

当兵那两年是我活得最健康的日子。以我过去那么痛恨运动的个性，当兵是为了应付国家责任，一点期待都没有，但当兵教会我有些你不得不做的事也能带给你回报，甚至难忘的回忆。

说到底是自己的问题，没安排好休息时间，下午不敢睡，晚上又不甘早睡，为了有精神应付各个时间点的活动或工作，最常做的事就是通勤时打瞌睡，然后不止一次从沾了口水的口罩中醒来。

为了不在值班时昏昏沉沉，我不得不逼自己早睡。就连周末晚上都不敢太晚睡，怕到了周一调不回生理时钟。

人生有很多事不由我们选择。我看过一些当兵时努力和体制“抗争”，只因自己不想服役，但过后搞得遍体鳞伤的朋友。明白有时顺服是一种智慧，不是每个执着都值得。

少了深夜的人生好像少了些什么，但仿佛回到当兵那两年规律的生活，日见朝阳，早睡早起。

午夜场电影，和朋友深夜K歌，成年后流连夜店和宵夜食肆，以及好几个漫步在凌晨市区，等待首班车的夜。

日前遇到朋友，他笑说像我这样的夜猫子，早起做早班肯定不容易。我从小就是一只夜猫，不是早醒困难，而是夜晚总让我舍不得睡。

前年离开晚班后值傍晚班，还能享受一点夜晚，但今年接手早班后，享受夜晚变成了奢侈。

加入早班后，常常感觉睡不够。

深夜还醒着的人似乎都有些心事和故事。那几年听了许多睡不着的故事，感情、家庭、各种人生问题，让我一窥别人的内心。每个看起来平平稳稳的人，其实都有许多故事。

早起对我来说不容易，值早班更是一大挑战，但我想它有天一定会是我人生很难忘的阶段，甚至收获自己没想过的礼物。

那晚的风很凉，我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风吹起窗帘，外头的夜空月亮银白，还有夜云跟着风一片片拂过月亮。妈妈轻微的鼾声在我耳边，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