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

邵氏大厦1975年启用时,一度是新加坡最高的大厦,然而大多数的人却只记得楼高198米的华侨银行大厦在1976年竣工时是新加坡最高的大厦。邵氏大厦成为镁光灯的聚焦点只有一年,就退出了高度的竞赛,大厦内的太子、翡翠戏院也相继被分割、出卖,再被买回,跌宕起伏的命运,就如同《流星·蝴蝶·剑》戏里“老伯”的孙府和高老大的“快活林”。911事件发生前两个月去纽约出差,飞机降落前在纽约上空绕圈子,窗外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子大厦就那么让人悚然惊心地矗立在眼前,当时心里就想,大厦真的有必要建得这么高吗?

除了戏院,我更常流连在小坡一带的书局,是一只把书当成是鲜花的 “狂蜂浪蝶”,下课后就在书局里徘徊盘桓。没钱买书,就经常站在书架前看“覇王书”。最常去友联和奥迪安书局,看金庸和三毛小说。后来为了避免天天去看“覇王书”惹人厌,就转移阵地到红砖图书馆去看书,同时也加入了图书馆青年会,直到进了国大后才淡出青年会活动。在那里,我认识了许多多年后还偶尔会想起的朋友。后来,青年会解散,红砖图书馆也没了,彻底地消失在时光隧道中,像流星划过天空,不留痕迹。我常想,隧道或许每天为很多开车的人省下了几分钟,然而这些人省下几分钟后又多做了些什么呢?难道价值是单纯以能省下多少分钟来判断的吗?

住在云南园时,认识了一个像蝴蝶般的女孩,经常捡起小径上的蜗牛,把它们放到离小径远远的草丛里,怕蜗牛被行人踩碎,她总是踩着轻盈的脚步,轻轻地哼着歌,但是我知道她心里的忧伤,一名她很喜欢的男孩,也是我的中学同学,没有和她道别就离开了,听别的同学说,这位同学看破红尘出家了。大学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女孩了,只是偶尔会想起她爱哼的那首,“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Long time passing……” ,还有她歌声里幽幽的迷惘。

练杨氏56式太极剑,练到29式“流星赶月”时,一只黄色蝴蝶刚巧出现,绕着剑身翩跹起舞,虽然龙泉剑钝口,无锋,我却不敢轻举妄动,怕如果继续下一式“天马行空”会伤着了她。在愣住的那瞬间,闪过脑海的“流星·蝴蝶·剑”就天马行空地带我时光倒流回到读中学的青涩岁月,回到一考完试,就跑到美芝路的翡翠戏院去看《流星·蝴蝶·剑》的记忆中。多少年过去了,许多耀眼的星星相继堕落,生命短暂的蝴蝶不知已经轮回了多少次,刀光剑影依旧不断地在人与人之间激起许多恩怨情仇,太子、翡翠戏院却在邵氏大厦重建开始后悄悄地退出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