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她早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上超市是日常，露天停车场是上超市的必经之地。

妇人的一番话让我无地自容，因为我曾为了一时方便，把擦拭车身上鸟粪的纸巾顺手丢在地上。我没胆承认自己有份乱丢垃圾，默默转身离开。

妇人称，自己书读不多，就是“天生爱干净”，清楚知道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路上看到垃圾就会顺手捡起来。她还笑说自己很听话，孙子整天提醒她要多运动，她于是就把踢汽水罐、弯腰伸手捡垃圾当作运动。

妇人边走边踢，地上两个空汽水罐被她踢得哐啷作响。双脚在忙，手一刻也没闲着，只见她时而蹲下、时而俯身，利用树枝的末端，从矮树丛里挑出一个个脏兮兮的塑料袋。

过去这阵子，我时不时会在大清早被楼下踢汽水罐的声响吵醒，每次都忍不住骂上几句，一口咬定是某家的坏孩子不甘愿上学，才踢汽水罐泄愤。

（作者是《联合早报》本地新闻副主任）

“不要小看这几个动作，可以训练手脚的协调，一下子就汗流浃背了。我很想把停车场里的所有垃圾清除，可惜老了不中用，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尽自己的社会责任，别乱丢垃圾，这里的环境会更好。”

妇人相当友善，对“捡垃圾”的行为侃侃而谈，却怎么也不肯透露姓名。

朋友走后，我上前跟妇人了解她到底在做什么。

记忆中扰我清梦的杂音，此刻不知怎地突然变得悦耳起来……

那天一早下楼等人，阵阵“哐啷哐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来到距离我三个停车位的地方，妇人把汽水罐和塑料袋集中在停车场一角后，开始在停车场来回走动。她以树枝代手，举凡地上塑料袋之类的垃圾，她都会用树枝挑起放在同一处；玻璃或铝质瓶罐，她则会施展腿功，把它踢到同一位置。

这才发现，眼前这名身穿蓝色汗衫黑裙，提着布肩袋的妇人，原来是在清理停车场周围的垃圾。我等的人迟了20分钟，妇人便足足忙了20分钟，收集了满满一堆垃圾。

“停车场旁边就是公园，这里人多车也多，经常到处可见垃圾，每次看到满地垃圾，我就会忍不住把它们捡起，集中在一个角落，方便清洁工人清理。”

如今回看起来，让我一早开始碎碎念的“坏孩子”，原来是一名通过实际行动来爱护环境的老人家。

循着声音的出处查看，目睹一名70来岁的妇人，手里拿着约莫一米长的树枝，从停车场远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