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究竟是如何影响儿童的认知能力呢？我们的研究发现，家庭贫困影响着母亲在孕期的营养状况和健康状况。胎儿期母亲营养不良或是健康状况不佳，可能导致新生儿体重偏低，从而损害幼儿期的认知能力发展。我们的研究结果显示，在家庭、社区以及儿童自身条件等都相似的情况下，出生体重偏低的儿童（出生体重小于2.5kg）在两项测试中的成绩，都要比出生体重正常的儿童低约0.3个标准差。

有研究显示，贫困对儿童的认知能力、健康状况，以及心理发展都有着明显的负面影响。在贫穷家庭长大的孩子，更可能出现认知发展迟缓、身体发育不良，以及出现行为问题。这些问题会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而变本加厉。然而，当前儿童贫困在发展中国家甚至发达国家依旧十分普遍。以中国为例，根据2015年发布的《中国贫困地区0-6岁儿童营养及家庭养育状况》报告显示，大约有330万至400万0至6岁的儿童生活在贫困中。儿童贫困问题还受到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例如，中国特殊的户籍制度，不平衡的区域发展政策，使得中国的经济发展与人民生活展示出了明显的城乡以及区域差别：儿童（16岁以下）的贫困发生率在东部城镇为3.1%，在西部农村则高达12.2%。此外，由于父母外出打工，也衍生出数量庞大的流动儿童与留守儿童。

对儿童早期的投资具有非常高的回报率。投资越早，成本越低，回报也越高。因此，儿童早期是对其发展进行干预的黄金时期。

这些研究结果表明，贫困儿童的发展滞后，早在学前阶段就已显现出来。因此基于学校开展的干预项目已经太晚，针对儿童的干预项目应尽早展开。儿童早期的发展是其人力资本开发的重要突破口，对其一生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通过对儿童早期进行投资，提升贫困儿童的受教育程度，不仅能够有效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减少社会贫困，还能够增强国家的人力资本，有利于经济与社会的发展。政府应该开展孕期营养与保健项目，为那些有幼儿的家庭提供就业辅助，宣扬积极的教育方式，以促进幼儿的发展，不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同时，政府还应重点扶持经济落后的区域，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以缩小家庭、城乡以及区域之间的差异。这些在美国与中国的研究发现，同样适用于其他国家，特别是那些家庭收入分化严重，区域发展不平衡的国家。

Duncan、杨李唯君教授以及他们的同事，曾使用一份跨度长达20多年的追踪数据，来研究儿童的发展轨迹。他们的研究证实，5岁以前生活在贫困中的孩子，高中时辍学的可能性更高，成年后取得的教育程度更低，也更容易出现越轨行为。此外经济学者Heckman及其同事的研究还指出，对儿童早期的投资具有非常高的回报率。投资越早，成本越低，回报也越高。因此，儿童早期是对其发展进行干预的黄金时期。

贫困的影响还表现在另外两个方面。一方面，贫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父母对孩子的物质投资和时间投入。在中国，学前教育并没有纳入义务教育体系中，家庭需要独自承担孩子的幼儿园学费。因此贫困家庭的孩子往往缺乏上幼儿园的机会。拮据的经济条件，也使得父母无力为孩子购买诸如书本、电脑等智能设备或益智玩具，或是为他们安排丰富的户外活动（如参观博物馆、游览动物园，或是外出旅行）。另外，贫困家庭的父母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参与儿童教育的能力以及意识。同时他们的工作时间也相对较长，上夜班的时间也更多。因而他们陪伴孩子读书认字、做游戏的时间也更少。另一方面，经济窘迫容易给父母或孩子的看护人带来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受这些压力的影响，父母或孩子的看护人更可能采用责骂或体罚的方式来约束孩子，而对孩子表现出的温情与爱护有所减少。对孩子的投资不足，教育方式不当，都深深影响着孩子的认知能力。

我们的研究还发现，中国的户籍制度、区域发展差异，以及大规模的人口流动，都形塑着儿童的认知能力。居住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农村和西部地区的儿童，在汉语和数学两项测试中的得分，均明显低于居住在城市和东部地区的儿童。值得注意的是，那些跟随打工父母，由农村搬到城市居住的流动儿童，在认知能力上明显高于那些留在农村的儿童。这是因为进城使得流动儿童有机会接触到城市优质的教育资源，丰富的物质文化环境及公共服务，并从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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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探讨贫困如何对学前儿童认知能力产生影响，我和杨李唯君教授分析了2012年至2013年所收集的中国内部人口迁移与儿童发展研究的数据。结果显示，贫困对儿童认知能力的影响，在学前期就已经非常明显。与家庭收入高于收入中位数的儿童相比，生活在贫困中的儿童，无论在汉语测试还是数学测试中的得分，都要低大约四分之一个标准差。

（作者是国大社会学系博士生，家庭与人口研究中心奖学金得奖人。）

科学研究表明，6岁以前是儿童大脑发育与能力形成的敏感期。这一时期的大脑发育与认知能力发展十分迅速，容易受到生活环境的影响，表现出非常强的可塑性。Bradley，Brooks-Gunn等学者针对美国3岁及以下幼儿的几项研究都显示，3岁以前的家庭教育环境（包括为幼儿提供的玩具、学习材料、父母参与的程度以及教育方式）与幼儿的心理发展与认知能力都有着密切的联系。正如俗语所说“三岁定八十”。Brooks-Gunn及其合作者发现，针对幼儿的干预项目，能够有效地提高他们的认知能力。研究者还发现，儿童早期的贫困，对其日后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