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斌：靖国神社还能折腾到几时？

实际上，明仁天皇在位30年间，不仅始终拒绝参拜靖国神社，而且不断利用出访的机会，在太平洋战争的塞班岛等主要战场多次祭奠战争罹难者，由此表达祈求和平，绝不允许战争悲剧重演的坚定决心。明仁天皇甚至不希望强制进行中小学升国旗、奏国歌，更遑论参拜靖国神社。他的这一姿态，当然对刚刚登基的德仁天皇具有重大影响。

靖国神社虽然供奉从明治维新以来历次战争的阵亡军人牌位，但并非每一个阵亡军人都能享受这一待遇，其前提是必须是明治维新时期的“官军（即政府军）阵亡官兵”，“贼军（反政府军）”官兵一概无法列入靖国神社祭祀，包括当年的风云人物西乡隆盛。

二战结束已74年，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经历当年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日本老军人日渐稀少，由他们向靖国神社提供的捐助也呈直线下降趋势。经费日益紧缺严重影响了靖国神社的正常运作，于是只能广开财路，包括允许各类商贩在神社的通道两侧设摊经商，甚至装了LED照明，显现出光怪陆离的场景，这当然与神社的功能和定位大相径庭。

2013年年底，首相安倍晋三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参拜靖国神社后，在国际社会遭到一片反对声，以至白宫明确表示“失望”，安倍此后只能通过供奉供品来“表达心意”。

如此喧闹的商业氛围与神社本应具有的肃穆气氛，完全是水火不相容的，这当然导致神社的支持者大失所望。去年7月，曾担任神社本厅教化部长和涉外部长的宫泽佳广对此看不下去，愤而辞职后出版《靖国神社消失之日》一书，断言靖国神社来日无多，此事显然是在其伤口上又撒了盐。

小堀邦夫去年3月1日走马上任，其前任德川康久是江户幕府德川家族最后的将军德川庆喜的曾孙，他的离职同样是祸从口出。在德川康久任职的五年间，靖国神社可说是乱象纷呈，大有难以为继之态。小堀上任时曾被寄予厚望，指望他力挽狂澜，再铸辉煌。岂料这一指望很快就如泡沫般彻底破灭。

昭和天皇1975年对靖国神社的参拜，成为天皇参拜靖国神社的绝响。此后甲级战犯牌位移入，昭和天皇感到不快，再也没踏入靖国神社。1989年登基的明仁天皇，直至今年4月底退位，一次也没有前往参拜，平成年代成为靖国神社建立以来第一个没有天皇参拜的年代。明治天皇曾11次参拜该神社，大正天皇也五次参拜，昭和天皇的参拜次数更是多达54次。

明仁天皇的上述举动，使靖国神社方面深感失望。去年6月20日，在靖国神社的一次内部讲话中，时任宫司（神社负责人）小堀邦夫对明仁天皇发表了一番出格的议论：“天皇竭尽全力开展其慰灵之旅，这样就与靖国神社渐行渐远了。因为无论天皇去哪里慰灵，那里都没有（阵亡军人的）亡灵。说白了，天皇就是想要毁掉靖国神社。”这番言论被《邮报周刊》披露，立即在全国引发舆论大哗。在巨大压力下，小堀邦夫前往宫内厅谢罪，并引咎辞职。

为了筹备今年的纪念活动，靖国神社方面曾向宫内厅负责祭祀事务的官员提交了请愿书，恳请新即位的德仁天皇出席纪念活动。相关官员以“今年因改朝换代事务繁忙”为由，没有再提交给宫内厅长官，请愿书就被打入了冷宫，此事就到此为止。对靖国神社来说，这真是情何以堪。

靖国神社是于1869年由原“东京招魂社”改名而来的，到今年正好150年。对该神社而言，今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连曾担任遗族会会长的自民党大老古贺诚都反对甲级战犯牌位移入靖国神社，而随着抱持军国主义花岗岩脑袋的战争退伍老兵日渐凋零，日本国民对靖国神社的关注日益淡薄，靖国神社的日渐式微之势是无法阻挡的。不仅是靖国神社，日本所有神社今后将往何处去，都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去年适逢明治维新150周年，日本国内新出版的各种西乡隆盛传记作品可说是汗牛充栋，日本放送协会（NHK）播出有关西乡隆盛的50集连续剧。自民党大老龟井静香和东京都前知事石原慎太郎等名人，也一再要求将西乡隆盛的牌位移入靖国神社，广大日本国民的呼声更加强烈，这对靖国神社构成了严峻的挑战。

当年明治天皇之所以如此更名，显然是希望能够使国家保持安定。随着此后军国主义在日本崛起，该神社成了祭祀对外侵略战争中阵亡军人的重要场所。尤其是在1978年14名二战甲级战犯的牌位也移入后，靖国神社无疑成了测量日本政治走向的一个重要风向标。

1919年靖国神社50周年之际，大正天皇出席了相关纪念活动；1969年100周年庆典，昭和天皇成为庆典的主角。令靖国神社极为尴尬的是，今年150周年纪念活动，德仁天皇根本不可能参加。天皇拒绝参加如此重大的纪念活动，靖国神社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作者是中国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

在此前的秋季大祭中，又有两名现职日本内阁成员参拜了靖国神社；而上次内阁成员参拜还是两年半以前。但此举丝毫不意味着靖国神社的“回光返照”，因为靖国神社离其终极目标已渐行渐远，这一目标就是天皇参拜靖国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