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杨女士认为政府要说服国人接受经过理性推算的、女性必须支付更高保费的政策,就必须理性感性并用,不能单靠数字分析,要“多用价值观、情感和理想,或者是牵动人心的故事。”
其实这样的论述方式,我们并不陌生。我们经常被告知,政府的政策,都是经过严密的理性思考和计算,为了照顾大多数人而制订的。但“感情用事”的人民缺乏政府的高瞻远瞩,因此政府在推行政策的时候,就必须多花时间和更有策略地说服理性思维阙如的那一部分人。因为“无论是理性战胜感性,还是左脑说服右脑,都要让大部分人取得共识”。
就如政府规定加入终身护保的女性,必须比男性支付更多保费的问题,杨女士说,理性告诉她,“女性不但更长寿、年长时陷入残障无法自理的时间也更长,支付更多保费符合商业产品的规则。”
所以当我看到杨萌女士在其专栏文章《公共政策不是让人过关斩将》(2018年7月22日《早报星期天》)里,提到“但是我所接触的很多人,听到保险就觉得头大,想也不想就投降……还有更多是觉得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思考自己需要怎样的保障。对他们来说,自己仿佛被逼成为电脑游戏的主角,困在迷宫中找不到出路”,实在是感同身受。
可是,我不能肯定的是,我之所以无法掌握这些细节,是否就如杨女士说的,是因为我是一个惯用右脑思考,比较感性的人,对于需要用理性去看待的事物,往往就会接受不来。
在这种政府理性/部分人民感性的对比框架下,思考问题的角度很自然的就会从政策的大原则,转移到推行的过程。一直以来,我们被灌输的都是政策是理性的,正确的,问题只是在于如何说服无法理性分析的人民。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可是,很多感性的人看到的不是数字,而是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付出和牺牲,他们无法接受这些女性被政策歧视。“在现实考量之外,他们认为追求平等的价值观才能让国人团结在一起,这种认可女性贡献的精神要超越保险的计算公式。”
我同意解释政策必须理性感性兼顾。问题是,为什么按照数字,尤其是按照商业运作的规则就是理性,而追求男女平等就是感性?一味按照数字追求功效和利益的最大化,即使是集体的利益,充其量也只是一种粗糙的工具理性。在工具理性的役使下治国所会带来的恶果,早已为人所熟知。而且除此之外,人类还有对价值的追求,包括公正、平等、自由、民主等等,这何尝不是理性的作用?
我无意否定感性的价值,相信这也不是杨女士文章的本意。但如果我们对政策的思考,总是从理性感性的对比出发,甚至一不小心把感性视为非理性的产物,再把问题简单归结为政府应该采用什么方式说服人民,那我们就失去了好好检视政策的大原则,甚至是政府治国理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