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之隔的新西兰也出现同样的民意转向。支持赋予毛利人土著更多权利的工党,在全国大选中败北,只获得不到27%选票;中右翼国家党得票率为40%,可能同右翼的行动党组织联合政府。向来被视为民粹主义的新西兰优先党,也在大选中赢得6.46%选票而得以进入国会。由于国家党加行动党只占国会微弱多数,优先党很可能加入政府。令人玩味的是,优先党在竞选中喊出“一个民族国家,一种法律”的口号,反对予以毛利人超国民待遇的政治特权。

澳洲公投希望修改宪法,明文承认澳洲土著为大陆原住民的地位,并在国会设立“原住民和托雷斯海峡岛民之声”的机构,为国会和政府提供有关原住民事务相关的政策咨询。支持者认为,土著被英国人殖民后,长期以来又被主流社会歧视,并没有享受到社会进步的果实。土著社群至今仍然面对贫穷落后,酗酒与犯罪率高等问题。修宪承认他们的原住民地位,有助于提醒全社会重视他们的处境,在国会的特设机构,能更专注改善他们的生活。

一些澳洲支持修宪的进步派自居道德高地,把维护宪政主义的反对派形容为种族主义者,加剧了双方水火不容的矛盾。澳洲工党在还没有争取基本共识之前,贸然推动修宪,反而好心办坏事,激化社会对立,隐然已造成更大的政治撕裂。这种由意识形态驱动的改革,最终反而伤害了想要帮助对象的利益,结果得不偿失。澳洲和新西兰的最新选举结果,反映了主流民意对进步派的抵触,让进步议程出现大挫折。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10月14日的两场选举,出现了值得关注的民意转向。澳洲在当天举行了“原住民议会之声”公投,目的是为了强化对土著权益的保护,不料基于进步理念来推动公投的工党惨遭滑铁卢,被超过60%的压倒性优势给否决了。在新西兰同日举行的全国大选,同样推崇进步理念,保障土著毛利人权益的工党,在执政六年后败选下野,保守派国家党将联合另一政党组织新政府。与西方其他盎格鲁—撒克逊政体类似,澳新社会正出现进步精英和保守草根之间的对立。

英语国家如美国、英国、加拿大等的自由派,近几年的进步议程趋于激进,导致政治精英与草根之间产生巨大的认知和利益鸿沟。欧洲殖民主义历史让许多自由派心存愧疚,希望通过赋予原住民特权来弥补历史过错;美国的黑奴历史则让白人精英支持“黑命贵”运动,结果却造成了损害白人以及亚裔权益的代价。虽然土著和黑人的处境确实不如主流社会,值得同情,但进步派过度赋权照顾弱势群体,几乎反向歧视主流的做法,也颠覆了本身的自由主义历史传统,违背尊重个人权利的宪政原则,引发政治反弹。

西方社会进步派对自身历史反思的行为值得赞许,但做法却矫枉过正,陷入否定宪政民主价值的误区。尊重个人权利和自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已经是二战后写入联合国宪章的普世价值;再次按族群来分配权力,即使动机是良善的,结果也可能有违初衷。新加坡《国家信约》“誓愿不分种族、言语、宗教,团结一致”,代表的正是这种普世价值。其他国家的教训,足以让我们引以为戒。

但反对者却指出,修宪突出土著地位,违背了澳洲宪法人人平等的精神,抵触了英语世界自由主义传统重视个人权利,反对根据肤色、阶级、宗教信仰等集体概念来组织社会与分配权力的做法。根据澳洲法律,修宪必须获得全国过半选民支持,以及六州里四州选民的支持。不料公投结果在六州全部遭遇否决,而且反对票远远超出支持票。总理阿尔巴尼斯在选后称“绝对尊重”人民的决定,但土著民间团体和一些支持者则对结果表达愤怒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