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处“事实”之各种版本不断角力混战的大战场,会容易感到疲累而最终放弃判别。

我们身处“事实”之各种版本不断角力混战的大战场,会容易感到疲累而最终放弃判别。可是一放弃,就等于白白让“虚假”取得胜利。如果说谎言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事实”,那关心真假之分的人更应该将真相反复说两万遍,而且要引导所有人避免对真假之分感到麻木。《米》除了让我们看到作假者不可思议的厚颜无耻,被欺骗者的愤慨以及被背叛被伤害的感受,也让我们看到追寻真相者如何努力地逐步剥茧抽丝,把事实的证据找出来。这是向我们再次肯定:找真相不容易,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是值得做、应该做的。

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时代呢?各种势力在“事实”阵线上竞相抢滩的时代。大至国家政府,小至一些最没有市场的阴谋论兜售者,大家都想垄断“真相”,把自己的那一套叙述,唯我独尊地刻印在历史记录和所有人的脑海中。为此他们很多时候甚至不惜一脚踢翻公认的常识常理、既定史实、科学以及人人都能轻易翻找查证的客观情况,任意睁着眼睛说瞎话。

客观事实就像狼一样。人们无时无刻不与它共存,如果一味任性地罔顾它、欺凌它,最终必定会被它群起反噬。《米》为世人敲响了这样的一记警钟。

Netflix新添的《米莎与狼》(Misha and the Wolves)是一部很契合我们这个时代的纪录片。懂得以小见大的观众能从中看出许多很值得我们思考——应该说是我们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片中提到成年的米莎在他人目睹之下与狼群和谐互动,自发地与狼共嚎,使得熟悉动物行为的专家都深信她小时候与狼同行确有其事。据我所知,许多人(包括我自己)很多时候都倾向于相信动物对人的反应最有真实性,最能说明一个人真正的内在特质、感受、意图等等。看来这种想当然耳的浪漫遐思有必要修正一下。

作为一部纪录片,《米》用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手法,在最重大的转折处突然自我揭底,以自身的“作假”来凸显现实中作假者的虚假,颇显将内容与形式统一起来的巧思。这一番以假说假,带有毫不手软的批判意味,寄寓了制片人对“真实”的重视与捍卫之心,令人感到欣慰。

不忍与解读缺失

到了这里,大家不必多费脑汁也猜得到:当然就有人发现米莎的故事有问题,一步步去发掘真相。《米》追述这整个曲折的过程,呈现得挺扣人心弦,驱使观众不得不好奇地随之一路追踪到底。

到头来,都是因为名与利。除了这个经典答案之外,《米》还指出有一个间接的“帮凶”为谎言的渐渐壮大制造了条件——那就是人们长期的不忍质疑。我们看一下现在的世界,有多少人出于所谓的“尊敬”“爱国”之类的情怀(或甚至只是纯粹的因循心态)而不愿去深究、去戳破有心人精心建构的大话西游,就不难明白。

《米》的内容,是追述一本畅销回忆录的兴衰始末。一个叫米莎的美国人在某一天开始公开分享自己过去的经历,说自己7岁的时候在欧洲徒步千里去寻找被纳粹带走的犹太父母

《米》在认清孰真孰假之余,也进一步追问:为什么作假者可以假成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谎言可以走得这么远、这么深?

别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在树林里流浪数年,与狼群一同生活。故事引起了出版商的注意,被出版成书,但有关各方不久后又就版权和销售收入问题打起官司。回忆录后来翻译成多种语文,在各地卖得火火

在我们这个全球环环相扣的时代,我们怎能轻易地以“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哲言来自我开脱?换个角度来看,这句话不正在描画一种很可怕的混沌景象吗?一点都不好笑。

对真假的判断果然大不容易。且不论阅读的文字,大部分人对眼前事象的解读能力恐怕都还很弱。在此只能稍微化用孙中山先生的遗言:启蒙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红红,甚至被拍成电影,赚了多少人的热泪。多次演说、上电视的机会,自是不在话下。

客观事实就像狼一样。人们无时无刻不与它共存,如果一味任性地罔顾它、欺凌它,最终必定会被它群起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