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煌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从早忙到晚,他说,要动起来才会进步。拍摄专访照当天,记者看到他在化妆和做发型时补眠,但一到点,他宛如打开开关,立即投入拍摄与访问。
一句玩笑惹的祸
李国煌自豪地说,从《搞笑行动》至今,每周都有他的节目,认识他的观众横跨几代人,“很多人看着我从《搞笑行动》一路走到今天,碰过很多年轻人说‘我的妈妈是你的粉丝’,妈妈们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也有小时候看节目、现在30多岁的观众,我就有两代人认识我了。我也拍过儿童剧《同学的爸爸》(My Classmate Dad),当时的小朋友现在也20多岁了。”
李国煌坦言,当人夫人父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我看到一样东西很喜欢,就一定想办法买,可是现在,很多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云烟,过了就没有了。以前我一个人有五辆车,买名牌包包的次数吓死人,但我现在要的不一样了,我要看到小孩笑,而不是看到他们哭;我要看到他们蹦蹦跳跳,而不是躺着没精神的脸。特别是小女儿免疫系统被干扰的时期,看到医护人员用针插入一个小女孩的肾脏抽样本,我想,如果这个小孩走了,她完全没有享受到人生,我把她养到6岁,在那一个月我可能就失去她了……”
姐姐资助他报演员训练班
谈到在演艺圈的新方向,李国煌提到电影制作和串流平台。他说,电影制作能持续,影片依然有人看,拍完了,可以放在串流平台播出,“电影的平台转移到网上,如果不顺着大环境走,真的没有办法生存。”
李国煌和妻子黄爱玲育有二女一子。他说,妻子不是那种追求富裕生活的人,可跟着老公受苦受难。两人在一起最辛苦的时候,就是“抗战八年”拼生子,尝试人工受孕的时期。他见证妻子承受很大压力,听了很多伤心话,更避开亲友孩子的满月庆祝会,“那是她跟我在一起最辛苦的日子。”
“刚开始,观众觉得我是一个不起眼、不好看的Ah Beng,可能当时觉得这个Ah Beng最多混个五年、10年,但没想到可以混到30多年。观众看着我成长,觉得像Ah Beng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当然,大家知道我赌马票、赌球赌到很凶,最后也戒赌了,有人看到我拍的戒赌视频,私信跟我说谢谢,说视频帮到他了。”他提到,有大学教授告诉他,学生以“李国煌怎么在演艺圈取得成功”为题做研究,令他相当惊喜。
因为这起事件,李国煌明白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开玩笑人家懂吗?跟不同的人讲话要察言观色,不可以开玩笑就不开,对方对一些字眼敏感就不说,那起事件改变了我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和看法,对接下来的路有很大帮助。”
人生的光辉时刻
结婚生子后,学会知足常乐
“从以前走到今天,在不同的时间点出现在对的地方,有机会去表现,让表演的成就到达另一个等级,我从什么都不会,到会了一点点,到懂了,我不敢说自己很厉害,但至少可以专业地去做表演。拍了电影后,懂得幕后的东西,学剪片、音响、特效,调颜色,丰富了我在演艺领域的知识。”李国煌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人家常常说我很努力,但我觉得,除了努力还是要有运气,天时地利人和,出现了对的机会,然后我抓住了机会,很努力去做,要有机会,才有机会去努力啊。”
除了牵涉或伤害家人的事,李国煌对其他事已不执着。到嘴边的肉飞走了?没问题。工作被抢走了?也可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说,知足能常乐,追求满足则可能难以快乐,这个要,那个也要,难以满足,痛苦的终究是自己。
你可以不喜欢李国煌,但不能否定他在本地演艺圈的成绩单。回想他的最初,相信90年代的电视观众会想起在综艺节目《搞笑行动》里扮古扮怪的他,尤其是让他蹿红的“垃圾桶”角色。当时的观众较习惯说话文绉绉,字正腔圆,形象俊美、白净的艺人,异军突起的他属于非典型艺人,草根味浓,用语直白,显得粗里粗气,考验了部分观众的接受度,也招引批评声浪。
30多年演艺路很精彩
平时如何排解负能量?“很简单,你觉得你的时间花在什么地方最重要,就花在那个地方,人家讲你什么,不要回应,因为一回应就变成一种反应,这种反应会演变成没完没了。不要管别人怎么讲,他讲,他开心,他解脱,他减压,那也是一种功劳。我们要把时间放在对的地方,比如事业、家人、健康。”
从综艺节目《搞笑行动》里的“垃圾桶”,到入围金马奖电影《男儿王》的“变装皇后”,李国煌打破艺人要帅,主持人要字正腔圆的既定印象,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回首30多年演艺路,李国煌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凭努力获得机会,也因有机会可以努力。
倘若他在工作上被抨击,妻子会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枕边人,“她的安慰方式很特别,会说‘有人又讲你什么了,真是的,当然是节目效果’。”谈到三个子女,他说,孩子看到他在戏里被警察捉或被打的情节时会哭,“真的很安慰,又开心,他们还会心疼爸爸咧。”
李国煌以独特的“李式风格”行走江湖30多年,90年代屡次被批华语不标准,成天只会挖苦和讽刺人,但他坚持下来,度过“危险期”,撑到本地主持圈的整体风格改变后,观众渐渐地接受他,“今天如果要我字正腔圆地好好主持一个节目,人家可能会说不好看,叫我不要假,不要装。”
之后上《搞笑行动》,对李国煌而言是获得“三级跳的训练舞台”,机会宝贵,也多亏同学们纷纷推辞。他说,梁志强当时急需临演,联络了很多训练班的学生,有人因正职婉拒,有人无心上电视,“对梁导来讲,我这种‘Ah Beng’样是不行的,我是他联络名单上的最后一个,看到我的舞台表现,才觉得我可以慢慢培养。当年的电视台导播和监制属于保守派,他们不觉得可以用一个‘流氓’,但梁导保了我,给了我一个角色,从只喊‘威武’到有两三句话,再增加到五六句,一直到我演‘垃圾桶’,梁导很大胆地给了我一分钟的唱歌时间。”
回看30多年的演艺生涯,李国煌觉得很精彩。
如今,52岁的李国煌早已晋升阿哥级,综艺节目不曾间断,主演电影,执导演筒,创办制作公司,签艺人,做饮食生意,去年更以电影《男儿王》登上台湾金马奖舞台,角逐影帝奖座。最近他为线上购物平台拍摄广告,所唱的“Pi Pi Pi”歌词和旋律,令男女老少被洗脑。对此,李国煌笑说:“在电视上看自己看到怕,收到很多人私信告诉我,他们家里的小孩会唱广告歌,还跟着跳。也许我又多了一批认识我的小孩观众。”
这首“垃圾桶之歌”改编自黎沸挥的金曲《等你等到我心痛》,当年唱完后,他听到观众掌声如雷,顿时更喜欢舞台了。他对歌词记忆犹新,唱道:“等你等到我心痛,你没把垃圾丢进我的桶,害得我的桶空空,我觉得自己没有用……”记者曾是《搞笑行动》的儿童观众,突然听到现场版,感觉挺奇妙的。
时不时跟年轻人合作的他,思想开通,很愿意配合新的拍摄方式,他认为倚老卖老是禁忌,千万不要破坏年轻人的构思和信心,“一路以来,看到很多人的作品因为受到老前辈的影响,变成要改不敢改,要去不敢去,有想法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作品出来了千篇一律。反而是没有前辈(指导)的年轻人,拍出来的东西更新颖。现在是2021年,应该有新的东西了。”
李国煌小学时期参加讲故事比赛,中学时期也活跃于舞台,会模仿港剧《上海滩》《亲情》《网中人》情节,看华亮和兆锦的搞笑剧看得津津有味,他的姐姐看在眼里,替弟弟报名梁志强举办的演员训练班。他忆述:“我当兵回家,看到录取信高兴又惊讶,我想过不要去上课,当兵时期没什么钱,家里穷,姐姐帮我出了300多元学费,送了这个课程给我。”他在训练班里邂逅恩师梁志强,同学程旭辉(辉哥)和钟耀南(阿南)。
“我在演艺圈的整个过程,很多人看着我长大,有些已经年长了,有些的小朋友已结婚生子,包括辉哥和梁导的子女,我们已经有三代的观众,不敢说他们喜欢我们,但认识我们,这是非常幸运的,真的很有福气。”
“我吃盐比你吃米多”是他最不愿意说,也最讨厌听到的话,当前辈的可以教后辈怎么做人,但不能扼杀创意,“不一定是娱乐圈,也可能是饮食业,比如猪肠粉,不给年轻厨师做改变,永远都只能吃到辣椒、甜酱、芝麻或纯猪肠粉啊。”他对待“金刚媒体”旗下的年轻艺人也是如此,放手让他们创造自己的“猪肠粉”。
“我们的膝盖是献给家里的老人家的。今天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但我的膝盖不是给观众下跪的,那个时候想离开……不过妈妈说,到底是几个人骂我?一个,两个,还是全部人都骂?可能也就10个,那我为什么要为了这10个人而离开我喜欢的舞台?所以我坚持不下跪道歉,还好电视台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不用我。”
但,他曾于2000年萌生退意。当年发生一起事件,有观众批评他的华语不好,有潮州音,他回应时,半开玩笑说自己是福建人,“可能是他电视机坏了”,此话被指“骂”观众,引起轩然大波,事件发展到要他向观众下跪灭火。
他相信身体力行,你对人好,人对你好,一切所作所为,日久见人心。
李国煌的演艺事业有几个关键时刻。他指出,扮演垃圾桶是其一,其他包括主演票房超过580万元的银幕处女作《钱不够用》;突破自己,演出第一部英语剧《警察与小偷》(Police And Thief);1998年拿到《红星大奖》十大最受欢迎男艺人和最佳喜剧演员两奖;2004年首次获得最佳综艺主持人奖;2010年“上神台”成为超级红星,以及去年角逐金马奖最佳男主角。
不扼杀年轻人创意
李国煌不打算踩刹车,只会踩油门,继续做好演艺圈的工作,“只要有一天我发现有人说看李国煌看到很累,这批人帮我踩刹车,我就退到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