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贫穷国家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关键是20世纪末初步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但因处于“过渡尚未完成”有其弊端,包括政府干预越强、制度环境落后、司法欠缺独立、资讯透明化不足等等。中国政府宣称要建构亲清型政商关系,并加强反腐败运动力度。对照吴敬琏教授提醒警惕中国权贵资本主义的泛滥,显然剑指不当政商关系利益网络,是有的放矢。
最近报道指出从2013年至今,中共中央巡视组已经进行12轮巡视,至少有七个国务院的部门因“红顶中介”问题被点名通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直言痛批,要严防“红顶中介”替代行政收费的乱象,不能“戴着政府的帽子,拿着市场的鞭子,收着企业的票子”。
不少企业家与政府官员形成利益共同体,政经结盟利用寻租、设租的手法,垄断社会资源及寻求超额利润,包括企业并购、企业联合、行业垄断和政治游说等手段。最易形成寻租市场的行业,往往是政府过度运用行政权力干预,例如电信产业、天然资源、房地产及建筑领域皆是。
权贵资本主义风气盛行,导致衡量企业经营成效,取决于和政府间关系密切程度,拥有关系资源多寡决定经营成败的关键。企业只要与政府保持紧密关系,甚至不当利益交换,就会带来超额利润。
无庸置疑的,当今中国企业家已成为政治稳定及经济改革政策下的最大受益者。政治精英与经济精英已建立一种“相互依赖”,而非“相互制衡”的权力关系。政商关系所形构的利益共同体关系,迫使私人资本与强大的党国体系维系从属关系 ,解销企业家政治自主性。
近年来,颇受外界关注的中国富商逃亡海外案,无论是郭文贵运用的“围猎高官”手法、或是萧建华采取“专为权贵圈钱”方式,几乎皆涉及权钱交易的复杂政商网络及腐败行为,从这些富商所揭露的官商勾结情形,实为骇人听闻,有待中国司法、检察机构介入厘清。
中国的市场机制尚处于非十分完善运作阶段,政商关系成为一种“替代机制”,弥补缺乏正式制度环境之支持,包括市场准入、资源配给、资金供给、信息佔有、税收环节、技术支持、人才引进、公共服务及市场地位等等。这些因素刺激诱发企业家不当的介入政治过程,意图操作权钱交织的政商网络,以抵御制度残缺所带来的企业经营风险。
从中共十八大以来反腐败运动、反贪倡廉、呼吁建构亲清型政商关系来看,权贵资本主义现象一时难以根除。
因此,企业若意图操作政商网络攫取超额利润,往往必须面临政治风险威胁。
目前中企业精英不仅不可能挑战现存威权体制,甚至比其他社会群体更加维护之。中国企业家尚不至于选择运用最直接挑战,或冲撞方式去改变政府政策的形成;而是采取一种比较软性、或者亲近政府的政治投资策略,以支撑其企业经营。
同时,根据最近出炉的《2017福布斯中国中高端富裕人群财富白皮书》,指出中国中高端富裕人群规模保持着稳定增长,2016年底达到1261.08万人。其财富增长速度高于国民平均财富的增长速度,出现“强者愈强”现象,分配正义问题正威胁和谐社会、小康社会建构。中国社会逐渐升起的普遍仇富心理,加深对富人致富原罪质疑,似乎愈要财富增长恐愈难坚持道德操守。
《经济学人》公布的全球裙带资本主义(又称权贵资本主义)指数评比结果,中国的排名连续两年皆为11,似乎不当政商关系改善有限。权贵资本主义指数显示一个国家“寻租领域”富人资产在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占比,意味着与政府权力特许相关行业,其富人资产占GDP比重明显偏高,突显社会分配正义恶化的严肃课题。一般都认为,中国政商不当权钱交易关系网络,甚至介入政治过程,实际情形恐比公布的更为严重。
果真如此,这将阻碍健康的政商关系发展,影响企业经营公平竞争的市场机制建立,不利于制度创新、政治改革,甚至造成政局不稳。
著名的中国市场派学者、被誉为“经济学良心”的吴敬琏教授,曾忧心地指出,一味迷信靠大量投资达到高速增长的“中国模式”,可能步向“权贵资本主义”的歧途。
这样不正当的政商关系操作,存在双面刃效应。一方面企业家凭借因官员支持的关系资源而让企业获益 ,使其在融资、税收、放松管制及政府补助上较具优势地位。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因过于亲近政治运作而卷入权力替换关系,一旦官员权力竞逐失利或腐败寻租行为被整肃,企业家往往受政治波及,导致企业经营难以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