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抗疫伤很重 美国执意拼经济

国际特稿

在2019冠状病毒疾病(COVID-19)确诊和死亡病例持续升高之际,美国总统特朗普却就重启经济宣布指导方针,让各州按情况恢复经济和社会活动。疫情在短时间内大暴发,重负压弯了美国多个州属的医疗体系,为拖慢疫情恶化速度而实施的封禁措施,也在过去一个月导致多达2200万人失业。面临着11月3日竞选连任压力的特朗普急着让经济恢复运转,但频频遇到医疗专家和州长等高层官员的阻力。各方立场各异,是否如舆论所言,让美国错失了抗疫的关键时期,也让抗疫的前线人员工作百上加斤?

美国总统特朗普16日发布名为“重新开放美国”的指引,要“开辟这场战争的下一条战线”,让各州州长及雇主根据指引,分三阶段酌情在四周内取消大部分保持社交距离的疫情防控措施,逐步让工作和社交恢复到接近正常的状态。

美国病例在70万起以上,可是,特朗普仍一直迫不及待地想让美国人复工复课。不过,该指导方针标志着特朗普已从本周早些时候的立场中放软态度。此前他声称,各州重启经济的决定权在总统手里,现在则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州长和企业领导。

从上个月开始实施社交距离措施后,美国的经济其实已几近崩溃。自3月中旬以来,美国的失业人数急速增加,凸显冠病疫情对美国经济造成的严重冲击。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连续第四周破百万,四周累计人数已近2200万,约占美国劳动力总数的八分之一,这基本抹去了金融危机以来所有的新增就业。

美联储经济学家警告,如果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居高不下,30%的失业率将越来越可能成为现实。这将是金融危机时10%失业率的三倍,甚至超过大萧条期间的25%。

何时、如何重启经济活动?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预测,2020年美国经济将萎缩5.9%。经济形势严峻,令希望半年后再登总统宝座的特朗普毫不掩饰焦虑,执意要通过解除封锁,让经济恢复运转。

可是,经济活动应何时以及如何重启,特朗普与各州政府却不同调。他14日表示希望“提前”结束疫情导致的封闭状态,重启美国经济,部分地方可能在5月1日之前解封。他要在几天内发布指导,授权各州州长时机合适时在州内实施相关计划。

特朗普说,只有总统才有将经济解封的权力。不过,一些专家质疑总统是否有这项权力。这个重大的经济决策过程凸显特朗普与多个州长的政治矛盾。位于东岸和西岸的10个州的州长13日宣布,他们将协调如何以及何时逐步放松对旅行和商务的限制。这些州约有1.05亿人,约占美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随着病例数据表明冠病的传播在美国可能已接近平稳期,公职人员正面临商界与民间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他们解除州内与州际封锁。但是专家已经多次警告,过早取消居家隔离可能导致第二波疫情来袭。

美国明尼阿波利斯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卡什卡里也指出,若无特效药或疫苗应对病毒,美国经济可能随着疫情起伏而面临长达18个月关而又开,开而又关的情况。

卡什卡里是2020年美联储制定政策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投票委员。他12日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节目中说:“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重点考虑为期18个月的医疗体系和经济战略。”

急着看到经济秩序恢复的商界人士也明白,经济立刻重开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美国商会会长克拉克说:“你不能像控制电灯开关那样,按下开关,让每个人都回去工作。”她解释道:“这将与交通灯的转换秩序相反,得先从红色变为黄色,然后变为绿色。”

缺乏全国协调一致
应对疫情措施

美国抗疫工作推展的障碍之一是从特朗普到各州州长,美国的领导人对如何应对疫情的立场不一,甚至相互矛盾,这导致了态度、政策,以及方法均参差不齐,缺乏全国协调一致的应对措施。

各州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同步解决问题,这一方面是因为各州疫情轻重不一,应对疫情措施的落实时间、深度,以及广度也不同。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博斯蒂克在接受雅虎财经采访时便提到,整个南部“在封锁措施力度方面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为此,美联储各地区联储总裁经讨论后担忧,部分州可能在其他州疫情见顶之前就准备重启经济。总裁们呼吁将检测范围扩展到几乎覆盖全民,为企业、家庭和地方政府提供更全面的财政支持。

除了对经济政策的立场,特朗普在应对病毒的策略这个根本问题上也同抗疫大军指挥官安东尼·福西(Anthony Fauci)不同调。

身为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的福西12日指出,解除限制措施的过程将会是一个渐进过程,而非瞬间完成。

福西也同意较早采取防疫措施,能挽救更多人生命的说法。针对如果美国在2月或3月中旬就采取保持社交距离、居家隔离等措施,是否可以避免许多患者死亡这个问题,福西答称:“从逻辑上来说,如果有一个持续推进的过程,而且(疫情发展)能更早开始缓解,就本可以挽救生命。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

美国政府直到3月中旬才发布推行保持社交距离的指南,比专家发出建议的时间迟了三周。

对此,福西解释说:“我们是从纯健康的角度来看待它的。”他补充道,有些建议政府接受,有些不接受。这点明了高层官员同卫生官员的矛盾。

特朗普14日宣布,美国暂停向世卫组织缴纳会费,不仅国外,连美国国内也立即出现反对的声浪。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主任雷德菲尔德15日就表明,美方暂停缴纳会费的影响等与地缘政治有关的问题应由专业人士解答。在公共卫生领域,美疾控中心将继续与世卫组织并肩合作,努力遏制疫情,保护美国人民。

立场反复不利抗疫

特朗普的立场反反复复也是美国抗疫工作的一个不利因素。针对各州解除封锁的安排,他原说总统“完全有权”决定,后又说“不会施压”。关于他暂停资助世卫组织的决定,他在9日的疫情通报会上说:“我们将作出一次强有力的暂停决定。”当记者问他眼前这么做是否妥当时,他又否认说:“我们要考虑一下。”

《纽约时报》指出,特朗普的言论无须对手来驳斥——他自己已经这么做了。疫情通报会上他经常发出令人困惑的信号,旁人只能自行解读。

特朗普连戴口罩这个简单的防疫做法也不接受。近日的调查显示,73%的美国人认为,特朗普和一些高层官员应该以身作则戴起口罩。倒是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9日在社交网站推特贴了一张她戴口罩的照片,敦促美国民众戴口罩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福西在说话 大家得听一听

美国白宫冠病特别工作组由79岁的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福西主导。福西出生于布鲁克林一个美国意大利裔家庭,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医学院。在担任传染病专家的36年里,福西处理过包括爱之病、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SARS,简称沙斯)、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和非洲伊波拉(Ebola)等传染病暴发导致的公共卫生危机。

福西在抗疫斗争中坚守岗位、直言不讳。在参加白宫的每日简报会后,福西会接受采访,把美国人该知道的事实说出来,让大家了解疫情,更自觉地保护自己。他实话实说,好些记者会说,福西在说话,大家得听一听。

早在2月27日,福西就向副总统彭斯指出:“这种病毒在人类体内适应得非常好”,而死亡率似乎高于流感。他早前在访谈中提及,当越来越多国家出现冠病社区传播迹象时,美国就更难防范病毒入侵。

福西随后也谈到美国在防疫举措中存在的不利因素,比如美国州政府各自为政,造成各州疫情无法得到同步防控,难以有效减缓疫情蔓延。

2月27日,美国仅有16起确诊冠病病例;然而3月11日开始,美国疫情开始失控,确诊人数开始翻倍增长。福西在3月中旬的访谈中坦言,他和特朗普“在某些事情上意见分歧”。

福西的前上司、克林顿政府时期的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长莎拉拉就曾指出,“福西正在扮演和他过去一样的角色……在公共卫生紧急情况下,公众可信的人是科学家和医生,不是政客。”

冠病来势汹汹 美国束手就擒

1月21日,美国报告首起确诊病例。52天后的3月13日,特朗普宣布“国家紧急状态”。4月11日,白宫批准怀俄明州进入“重大灾难状态”,全美50个州和首都华盛顿特区都已进入“重大灾难状态”,为美国史上首次。2019冠状病毒疾病在短时间内就“攻下”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大国,不禁让人困惑。

防控动作迟缓

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流行病学教授张作风向新华社记者解释道,美国的病例数高,与检测量大、检测方法快捷,以及诊断标准有关。只要核酸检测呈阳性,美国就列入确诊病例,而不看是否有症状。

防控措施迟缓是疫情迅速恶化的原因。《华盛顿邮报》根据事态发展列出的时间线显示,美国错失了抗疫的关键70天。1月3日,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主任雷德菲尔德接到中国的电话通知,并转告卫生与公众服务部的部长阿扎,阿扎通知白宫与国家安全委员会。1月8日,CDC发了公开警报。随后,军方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助理秘书卡德尔茨指示下属制定应急计划,以执行《国防生产法》。

10天后,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海湖庄园度假时,阿扎向他汇报疫情。但特朗普多次表示,情况受控制。1月30日,阿扎提醒特朗普关注病毒大流行,得到的答复是:别危言耸听。

基础设施老旧 存在“健康鸿沟”

2月3日,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再发预警。2月23日,CDC属下的国家免疫与呼吸疾病中心主任梅森尼尔向民众发预警。2月29日,美国出现第一起死亡病例。直至3月9日,特朗普还针对多个州的应对措施指出,普通流感每年导致数万人死亡。

《纽约时报》指出,白宫不同幕僚间的意见分歧,政府不同利益群体,以及美国最高领导人的犹豫不决、掉以轻心,都导致此次疫情防控的失败。

美国的一些隐忧也在这次疫情中凸显,老旧的基础设施为其一。3月底通过总值2.2万亿美元(3.13万亿新元)的CARES法案,包括每周向申请失业补贴的个人额外支付600美元。

疫情肆虐导致申请失业救济补贴的人数空前增长,但一些州如俄克拉荷马州的电脑系统却还在使用有60年历史的编程语言,即COBOL,以致一些索赔要花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成处理。

美国作为一个先进国,死亡率之高令人不解。非洲裔群体的感染率和病亡率同他们的人口占比不成比例,暴露出的是一道“健康鸿沟”。芝加哥市长莱特富特说,72%的死者是非裔,而他们只占全市人口的约三分之一。专家解释道,这是非洲裔民众中糖尿病、高血压、肥胖症、哮喘等病的患者比例较高的缘故。

一些小型研究表明,冠病的死亡率约为感染人群的1%,但这不表示全美或纽约市的比率一定相同。一些地区的死亡率更高,是因为医疗保健系统水平和人群中患有慢性病等因素。另有一些地区则因为环境污染等问题,导致人们更易受到感染,也更可能出现重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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