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比硬搬理论有效

将表演训练融入治疗

田伟鸿分享,有些客户一进来就说:“你不要给我CT(cognitive therapy,认知疗法)哦。”对方显然对心理咨询的标准作业程序已很熟悉,因此,比起生硬地端出专业理论,陪对方走这段路,使其愿意敞开心房更有效。有些时刻,他甚至会向对方坦承自己当下的迷惑,聆听而非驯服,探索而非指教。

澳门演出“Destiny”开场,田伟鸿从20米高的入口登场亮相,对恐高的他来说,那是一次巨大挑战。(受访者提供)

另一方面,陪伴双亲走完人生,他看见他们的挣扎,看见他们变成小孩,也聊以自省,“我今年54岁了,可能还有二三十年去完成这一生——要继续做剧也可以,但有没有机会选择另一种东西,让我更有力量,让生命接触到新事物而更具意义,让我不再一直抱怨?”

形貌魁梧的他,如此形容那段日子:“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很坚强,没有什么过不去,但当时却不同了——食欲不振,睡不着觉,失去目标,一系列事件不断在脑中重演,无法平静。”

27岁时田伟鸿在欧洲,继《西贡小姐》之后,从上千人的试镜中脱颖而出,被选入百老汇音乐剧《芝加哥》的演出阵容。(受访者提供)

也许就与“创意”和“幽默”一样,当你尝试呈现它们时,不会直接对观众说“创意”和“幽默”。

田伟鸿从事剧场工作逾30年,曾参与多部本地与国际音乐剧,游刃于导演、演员、编舞等身份。经历丧亲之痛,情绪陷入旋涡,让他意识到心理咨询的重要性。如今他多了一个身份:哀伤治疗师,他希望将剧场的训练,融入心理治疗中,让患者敞开心房,得到疗治。

曾参与《慈禧太后》《信中人》《天冷就回来》和《老九》音乐剧等本地剧场演出,再只身前往海外追梦,参与国际音乐剧《西贡小姐》《芝加哥》《周末狂热》及《艾依达》的田伟鸿(54岁),拥有超过30年的剧场经验,兼具演员、歌者、艺术总监、导演和编舞等多栖身份。年过50后,他决定开启人生新篇章,从事心理咨询,以另一种方法慰藉人心。

田伟鸿说:“失落的情绪复杂,且因人而异,里面可能有悲哀、迷茫、内疚、愤怒……用沉默和压抑带过,无法好好排解,下一次再有失落发生,这些情绪就很容易堆叠起来,让人愈发孤独无助。”在这个年纪失去父母,他意识到失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并在寻求心理咨询后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作为一名壮龄转业者,许多剧场、艺人朋友对田伟鸿转换职涯感到惊讶,但他其实从未和过去的剧场经验道别。戏剧和表演训练,诸如存在感,对声音和呼吸的把握,都自然融入他的治疗实践中。“这些元素让我能够将治疗知识与创造力、同理心和身体意识相结合,帮助人们驾驭情感世界。”

近年,他重返校园完成硕士学位,毕业后创立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This Is How We Heal”。心理咨询的项目广泛,诸如个人或婚姻咨询,而他选择聚焦悲伤和失落,这包括丧亲之痛,也可能是失去健康、职业,生命中的大转变,或自我认同感的丧失。

父母离世陷入失落

田伟鸿如此描述常见的丧亲经历:“三五天的哀悼仪式后,公司可能再给你几天丧假,接下来什么都要恢复原状,如常地生活。关切你的人安慰你说,逝者去了更好的地方,他们不再受病痛所苦,但亲身经历死别的人,内心情绪和伤口有没有真正得到照顾呢?”

田伟鸿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说:“疫情后人们回到剧场,都想看些轻松喜剧,太沉重的让人难以消化。”与此同时,社会对心理健康愈发重视,他积极参与喜剧制作,开始寻求突破,希望以其他方式为大众带来欢笑和慰藉。

2022年,田伟鸿以成人学习者的身份重返校园,自嘲身边的同学年龄只有他的一半。他选择攻读咨询心理学硕士学位,对悲伤和失落予个人带来的深远影响,尤其有感。经过美国作家、哀伤专家David Kessler的培训后,他成为一名受认证的哀伤治疗师。

年轻时,田伟鸿得到父母的支持与祝福,远赴英国和荷兰追寻剧场梦。七年过去,即将获得荷兰永久居民证之际,他回到故乡,从决定离开新加坡的哥哥姐姐手上,接过照料父母的责任。父母在2011年和2018年相继离世,对他的生命观带来思索和震荡。他形容2018年是人生的另一次重大转折。一系列的失落和伤痛,生活骤然变化。